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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电影的时候,一般会拖住我妈妈去看。平时在电视机前,她一般会从电视上放的电影介绍中,知道一些最新的电影,如果碰到她感兴趣的电影,她就问我有没有从网上下载下来。上次,《东京审判》可能在电视上造势比较厉害,我妈便问我有没有这部电影,可惜当时我下载完毕看后就删了。我妈在我推荐她看的电影中,比较赞赏的是《任长霞》。《张思德》也认为不错,是我与父母在电影院看的,单位发的票,我全家一下子推销了三张,占了20张票的15%。我妈对陈坤比较感兴趣,所以就问我有没有《云水谣》。我一般会征求我妈看电影的观感,因为她不抱有看电影的成见,比较代表观众的直接反映。这一次,她认为《云水谣》一般化,没有感动她,有些拖沓,不是想象的那么好。有我妈的评价作底,我也坚定了我的评价与感受。
《云水谣》涉及到中国电影中的三个热点领域与题材,但可惜都没有拍出好的电影来。这三大领域是台湾问题、朝鲜战争问题、西藏问题。应该说,这三大领域都有着强烈的政治性,但中国电影向来在这些领域里作鸵鸟状,回避这些问题的严峻与尖锐性,所以,乏有佳作。而与此相应的是,韩国电影的一些特色性作品,都可以比照中国这三大热点领域的类似性质,而作出了耳目一新、令世界乍舌的演绎。比如,台湾问题,对应于韩国来说就是韩、朝关系问题,在韩片中有诸多题材涉及到此,且成就不菲。而中国台湾问题,除了我们作一些轻飘飘的往事性的回忆之外,几乎没有一部影片直面台海局势。朝鲜战争问题,韩片有《太极旗飘扬》、《欢迎来到东莫村》等,但在中国电影中,朝鲜战场只能成为一个谈情说爱的背景。西藏问题,也许是中国特色的一个现象,中国电影更是噤若寒蝉,不作丝毫严峻的现实再现。
一、 电影背景:似在说朝鲜战争造成了两岸分离的悲剧
不知道为什么,电影要把一个台海两岸的青年男女的爱情故事与朝鲜战争挂上钩。在影片中,对朝鲜战争段落的表现,很难令我们满意。
在这一段本该阳刚的战争描写中,中国电影人,再次为它倾注了一层绯红的修饰,令我们感到,战地的爱情黄花分外香,但是,难道朝鲜战争的战场,真的是一对中国男女的谈情说爱的绝佳场所吗?
电影中,战争的严酷性被弃置在一边,至此,我们感到,中国影视作品几乎有一种本能的欲望,一看到血与火的战争,便遏住不住在里面添加几个红颜佳人的冲动。这种冲动,在前一段时期的“红色经典”的改编热中得到了最肆无忌惮的释放。最典型的就是《林海雪原》中的杨子荣平空地增添了一个“情人”。几乎在中国所有的战争片里,都少不了英姿飒爽的女兵们,影响所及,连现代背景的军事题材影片里,也充斥着身着豪华品牌、皓齿明眸的迷彩服女郎。
《云水谣》的战争场面,只有匆匆几个镜头,生存与死亡的威胁,被这几个轻描淡写的镜头一笔带过,战争的悲壮与严酷很快退居到二线,而卫生所却成了浪漫的产房。影片中的王金娣一出面就矫情得可以,不过胳膊上擦破了一点皮,就大呼小叫,很难想象,在那么严酷的战争状态下,怎么可以容许有这样的娇小姐大惊小怪存在的可能。即使真的有这样的上海娇小姐,在每时每刻都有着流血与死亡的朝鲜战场上,她也会受制于外界的环境,收敛起她的任性与娇气,而会泰然对待自己的伤情。
因此,影片中的王金娣只不过是编剧刘恒想象的产物,很难真的存身于真正的朝鲜战争上。如果朝鲜战争的所有严酷,都无法让一个女兵清醒地看清楚小伤小病的无足轻重,依然在那里不知天高地厚地鸣苦叫累,那么,不知是编剧的浅薄,还是女兵的无知。在影片中,王金娣的伤可谓恰到好处,总体伤情不太重,不需要立刻抬下战场,送回国内,失去继续与男医生接触的机会,伤的位置也在胳膊上,不破相,也不影响走路,可以让角色尽情地表现她的欢快,她的追着火车的快跑。下面的感情,就是典型的“女追男”了,朝鲜战场的战火被推到不知哪里去了,电影通过王金娣找陈秋水、给他送米饭、战壕边道出“我喜欢你”,很快完成了最俗不可耐的爱情进程。在以往的抗美援朝影片中,军人的爱情始终受到压制与控制的,而且在那种炮火连天的情况下,男女战士之间可以直白地吐露自己的爱情,可信度也值得怀疑。在东方的文化体系里,一个女战士在战壕里向另一个医生大声宣布“我喜欢你”,总觉得有一点脱离战争情境。即使在美国电视剧《兄弟连》中,我们也没有看到一向浪漫的美国佬身边有一个红颜女人缠绕左右,即使影片中出现了一个医护兵的朦胧的爱情故事,表现得也相当的节制而收敛,整个感情最强烈度也就是心中那么一点好感而已。相比之下,实际生活中对感情相当内敛的中国人,一旦出现在电影中,都无一不成了激情燃烧的情钟。对此,我们表示由衷的反感。
中国电影近年来涉及朝鲜战争的影片可谓很少,但是一部爱情巨制偏偏跑到朝鲜战场上营造了一回浪漫,却让我们感到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回头看看韩国涉及朝鲜战争的影片,如《太极旗飘扬》中,它直接触及到战争给人性的异化作用,真正把战争与人性的碰撞交织在一起,而绝没有《云水谣》这般的仅仅把战场作为一个卿卿我我的舞台。看着我们这些中国电影对战争退避三舍的表现方式,而仅仅拿来用作言情的花前月下,实在令我们百感交集。中国电影的奢靡与浅薄之风,损害了真正的英雄主义气质,令中国军事片持久地遭受观众的诟病。
就如《云水谣》中的朝鲜战场,我们换一个其它的地方能不能成全主人公的爱情故事?毫无影响。我们可以把王金娣与陈秋水的相遇背景,换到大庆油田的开发洪流中,换到三门峡水库的建设中,换到红旗渠的悬崖绝壁上,而这任何背景的更换,都不会影响到王金娣与陈秋水的爱情进程。换一种角度想一想,如果我们尝试去换一下《太极旗飘扬》中的战争背景,那么前台的人际冲突与情感纷争就完全不能成立。这充分证明,《云水谣》中的朝鲜战场完全是信手拈来安上去的。
那么,我们不由浮想连翩,为什么电影要为一个台湾题材的影片,安上朝鲜战争这一段经历呢?猛然间醒悟,电影人不管是出于自觉还是无意,都像通过这个电影说明,如果没有朝鲜战争,台海两岸早就统一了,也就不存在一对情侣睽隔天涯的相思别情了。电影中有一个细节,就是在台湾的场景中,徐凤娘在家里的时候,收听广播,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是北韩进攻南韩的消息。这无疑是预示着朝鲜战场爆发的动机与原因。可见,电影有意提醒这一段事实,并非没有用意。尽管电影对时事政治没有任何涉足,但是这些有意无意设置起来的细节,连缀起来,仍然使我们感到在这散落的段块之间有着某种因果联系。这样的潜台词被我们解读之后,我们才会明白,电影为何在三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关的地点与领域,连缀成一个意图荡气回肠的曲折离奇的爱情故事。
二、电影叙事:刘恒遭遇言情陷马坑
让刘恒来言情,我们感到他显然没有琼瑶阿姨那么得心应手。
从历史来看,刘恒显然不是言情的高手。刘恒在描写下里巴人方面,显然有其出人意料的想象力与生动性。其代表作《张大民的幸福生活》的确把平民阶层苦中作乐的乐观天性,描写得栩栩如生,富有趣味。刘恒编剧的几部电影,如《菊豆》等中,很难说有什么言情的成份,完全是蠢蠢欲动的欲望在电影里横冲直撞。
当刘恒在《云水谣》里一本正经地进行言情的时候,总觉得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突出表现,就是刘恒没有了想象力,在几个重点言情段落,刘恒不自觉地充当了琼瑶阿姨的学舌者,编写得毫无创意,俗不可耐,而琼瑶阿姨炉火纯情的言情本领,他显然也不具备,使得影片中的言情部分,大有画虎不成反类猫的感觉。
比如,陈秋水与王碧云的初次相见,就完全是琼瑶阿姨的拿手好戏——迎头相撞、两目相对,一对钟情。而两个人的爱情故事,完全就是琼瑶作品中占有很大比重的家庭教师与小姐的爱情故事,中间再穿插一个爱流鼻血的眼镜男,构成了最典型的琼式三角恋爱的经典结构。在这些言情段落中,刘恒很不善于发掘出更多的生活化的细节,完全是一种最俗套情节的荟萃,我们可以充分感受到刘恒的言情想象的匮乏与空洞,他不得不大言不惭地抄袭着琼式经典言情剧的最常规化、最程式化的言情俗套:餐桌上,王母反对,王父不置可否,王碧云溢于言表,掩面而走,都搞的太像某部我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言情剧的陈词滥调了。
接下来,王小姐来到乡下,见到陈秋水,两人见面的对话是何等的别扭与造作,连琼阿姨都可能在这里设计出几句弦外之音,但刘恒却让陈秋水说出“让我看看你,是不是你”这样莫名其妙的台词,两个人当众拥抱,更是显示出编剧迫不及待拉扯两个人快速进入爱情漩涡的企图——很多情况下,皇帝不急太监急,在剧中人物没有水到渠成感情发展的情况下,编剧会跳出来拉郎配,在本片中,我们充分感受到刘恒在处理爱情时,就采取了这种快进式的生硬言情处理,总算把剧中主人公拉扯到一起了。
当陈秋水追着王碧云的车子在雨地里狂奔时,我们再次记不得有多少部影视产品用过这样的俗套场景了。但刘恒依旧用得当仁不让,一点没有设计出一个新鲜的高招。
在朝鲜战场中,王金娣与陈秋水的爱情,也同样三花五绕地进入了实质性状态,王金娣就因为对那双藏在口罩里的眼睛的好奇与对陈秋水弹了一下她的两腮的接触,就爱意萌生,频频发动爱情攻势,同样不给人一种水到渠成的感觉。过于目的性明确的言情,反而令人大倒胃口。爱情的含蓄与潜台词,才可能把东方女性的爱情表现得清新而美好。必须承认,王金娣追火车与陈秋水分别的那一段戏,确实很感人,但是,这一段激动人心的场面是不是这个电影的原创?很值得人怀疑。《太极旗飘扬》中,我们曾经被同样的一个朝鲜妇女追着火车跑的镜头感动过,我们不是说不能用,但是,一个韩国女人可以凭着本能追随着车内的亲人,但是,《云水谣》中的可是一个具有革命纪律的女兵哦,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追着车内的男兵,依依惜别吗?浪漫是很浪漫,可惜,很难符合那种济济一堂的欢送人群给予人物的环境制约与当年社会背景特有的流行规则。
恬淡的言情确实不是刘恒的长项,而到了表现王金娣改名为王碧云来到西藏见到陈秋水的时候,刘恒才似乎找到了一个狂野的感觉,淡雅而递进的爱情,在刘恒笔下,总是很失真,而在描写一个女孩的那种执着而疯狂另类的爱恋的时候,刘恒显得想象力丰富,这也是影片中王金娣爱情的最强音。但是,前面的那种温吞水的爱情,毕竟拖得太长,一直到这里才出现了一个爱情的高潮,总觉得这样的求婚方式有一种矫情而生涩的感觉。
可以看出,表现台湾部分爱情的时候,刘恒相当的没有自信,以抄袭为已任,在朝鲜战场上表现爱情的时候,极不严肃地把战场作了谈情说爱的场所,令人不快,而到了西藏部分,爱情突然爆发,强调了戏剧性,但是,仍然难以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符合那个时代的朴素的真实感。这不能不说是电影把言情作为追求之后,带来的一种庸俗化倾向。当爱情压制住那个博大而严肃的主题,并高高地凸现在主题之上的时候,我们就对爱情的暄宾夺主表现某种轻蔑的厌烦与鄙弃了。
三、 电影镜头:尹力像在拍一部电视剧
尹力导演对好莱坞电影的最一目了然的承袭,大概要算是他对镜头摇动的超常规模的热爱了。
在很多中国导演没有意识到要让镜头运动起来,以不断给观众新鲜影象刺激的情况下,尹力努力让镜头上下左右运动起来,确实看到尹力是中国导演中少见的觉悟者与先行者。
尹力的镜头运动还特别喜欢像好莱坞电影那样,作上下移动,移动的速度不是一般中国电影那样的缓慢地摇升,而是疾快地摇上摇下,比如,它可以直接从门楣上摇上来,摇过去,迅即地在镜头里出现一个远景。观众实际上在影院里,随着摄影机摇杆的提升,而获得一种上升到空中的奇特观感体验,《蜘蛛侠》中大量在高楼大厦穿越的镜头,都让观众体验了恐高症那般的凌空惊险,从而让观众获得新鲜的刺激。这是上摇镜头在好莱坞频繁运用的原因。尹力导演的《张思德》在镜头表现上相当的纯粹,或者说是相当的好莱坞化,不断摇移与切换的镜头,令电影节奏甚快,使整部电影在镜头的运作上达到了国产电影前往未有的娴熟、快捷与酣畅。
在《云水谣》中,尹力始终抓住的一个法宝,就是让镜头运动,但是,在本片中,尹力的镜头处理中,也感到了他的局促与生冷,比如在王家“最后一场晚宴”的戏中,王碧云的反应镜头,与整体全景镜头很不相合拍,完全是不同情境下拍出来、硬插入到全景镜头里的,缺少好莱坞常规的大场面里镜头收放自如、能远能近的统一性与谐和感。而在电影的一些重要的言情段落,由于编剧上对言情招数的黔驴技穷,对话相当的缺少与匮乏,导致台词少,心理冲突少,尹力不得不采取让人物表情说话的方式,所以,镜头并不充实,显然相当的空乏,陈坤不得不在脸上堆放出很多说明用的肌肉运动,使人感到很造作。电影本身的戏剧性也大多在两个人之间进行,冲突的剧烈程度,也相当的没有创意与浅显,这都使得整个电影的段落,松松垮垮,人物在镜头里动作,更像是一部电视剧里的作为,缺乏一种宏大的气势。在强调场面的震撼性上,明显不足。本该有震撼场景的朝鲜战场,电影里虽然出现了几个弹片横飞的镜头,但是,我们没有看到《太极旗飘扬》那样震撼我们视觉器官与灵魂的战斗场景。王金娣穿行在队伍中的那个大场面,也显得相当的狭小,由于镜头不敢放眼量,也缺乏一种气势感。这不能不使人感到尹力在处理大场面的能力上,还有着某种局限性。而在电影节奏与场面过度的把握中,过于碎琐,而没有一种冲击力。这也是我们说这里的很多场景,都像是电视剧般感觉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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